文心雕龍南朝梁 通事舍人 劉勰
文心雕龍南朝梁 通事舍人 劉勰
文心雕龍是中國南朝文學理論家劉勰創作的一部文學理論著作,成書於南朝齊和帝中興元、二年501 - 502間。全書共十卷,五十篇原分上、下部,各廿五篇,以孔子思想爲軸,經綸創作原理 ,浹洽齊梁時代及自先秦以來的文學成果,總結成一套影響中國文學創作的重要見解。
史傳第十六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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開闢草昧,歲紀綿邈,居今識古,其載籍乎?軒轅之世,史有蒼頡,主文之職,其來久矣。曲禮曰:﹁史載筆。﹂史者,使也。執筆左右,使之記也。古者左史記事者,右史記言者。言經則尚書,事經則春秋也。唐虞流於典謨,商夏被於誥誓。洎周命維新,姬公定法,紬三正以班歷,貫四時以聯事。諸侯建邦,各有國史,彰善癉惡,樹之風聲。自平王微弱,政不及雅,憲章散紊,彝倫攸斁。 譯 昔者夫子閔王道之缺,傷斯文之墜,靜居以嘆鳳,臨衢而泣麟,於是就太師以正雅、頌,因魯史以修春秋。舉得失以表黜陟,徵存亡以標勸戒;褒見一字,貴逾軒冕;貶在片言,誅深斧鉞。然睿旨幽隱,經文婉約,丘明同時,實得微言。乃原始要終,創爲傳體。傳者,轉也;轉受經旨,以授於後,實聖文之羽翮,記籍之冠冕也。 譯 及至縱橫之世,史職猶存。秦並七王,而戰國有策。蓋錄而弗敘,故即簡而爲名也。漢滅嬴項,武功積年。陸賈稽古,作楚漢春秋。爰及太史談,世惟執簡,子長繼志,甄序帝勣。比堯稱典,則位雜中賢;法孔題經,則文非玄聖。故取式呂覽,通號曰紀。紀綱之號,亦宏稱也。故本紀以述皇王,列傳以總侯伯,八書以鋪政體,十表以譜年爵,雖殊古式,而得事序焉。爾其實錄無隱之旨,博雅弘辯之才,愛奇反經之尤,條例踳落之失,叔皮論之詳矣。 譯 及班固述漢,因循前業,觀司馬遷之辭,思實過半。其十志該富,贊序弘麗,儒雅彬彬,信有遺味。至於宗經矩聖之典,端緒豐贍之功,遺親攘美之罪,徵賄鬻筆之愆,公理辨之究矣。觀夫左氏綴事,附經間出,於文爲約,而氏族難明。及史遷各傳,人始區詳而易覽,述者宗焉。及孝惠委機,呂后攝政,班史立紀,違經失實,何則?庖犧以來,未聞女帝者也。漢運所值,難爲後法。牝雞無晨,武王首誓;婦無與國,齊桓着盟;宣后亂秦,呂氏危漢;豈唯政事難假,亦名號宜慎矣。張衡司史,而惑同遷固,元帝王①后,欲爲立紀,謬亦甚矣。尋子弘雖僞,要當孝惠之嗣;孺子誠微,實繼平帝之體;二子可紀,何有於二后哉? 譯 至於後漢紀傳,發源東觀。袁張所制,偏駁不倫;薛謝之作,疏謬少信。若司馬彪之詳實,華嶠之準當,則其冠也。及魏代三雄,記傳互出。陽秋、魏略之屬,江表、吳錄之類。或激抗難徵,或疏闊寡要。唯陳壽三志,文質辨洽,荀張比之於遷固,非妄譽也。 譯 至於晉代之書,繫乎著作。陸機肇始而未備,王韶續末而不終,乾寶述紀,以審正得序;孫盛陽秋,以約舉爲能。按春秋經傳,舉例發凡;自史、漢以下,莫有準的。至鄧粲晉紀,始立條例。又擺落漢魏,憲章殷周,雖湘川曲學,亦有心典謨。及安國立例,乃鄧氏之規焉。 譯 原夫載籍之作也,必貫乎百氏,被之千載,表徵盛衰,殷鑑興廢,使一代之制,共日月而長存,王霸之跡,並天地而久大。是以在漢之初,史職爲盛。郡國文計,先集太史之府,欲其詳悉於體國也。閱石室,啟金匱,抽裂帛,檢殘竹,欲其博練於稽古也。是立義選言,宜依經以樹則;勸戒與奪,必附聖以居宗。然後詮評昭整,苛濫不作矣。 譯 然紀傳爲式,編年綴事,文非泛論,按實而書。歲遠則同異難密,事積則起訖易疏,斯固總會之爲難也。或有同歸一事,而數人分功,兩記則失於復重,偏舉則病於不周,此又銓配之未易也。故張衡摘史班之舛濫,傅玄譏後漢之尤煩,皆此類也。 譯 若夫追述遠代,代遠多僞。公羊高云﹁傳聞異辭﹂,荀況稱﹁錄遠詳近﹂,蓋文疑則闕,貴信史也。然俗皆愛奇,莫顧實理。傳聞而欲偉其事,錄遠而欲詳其跡。於是棄同即異,穿鑿傍說,舊史所無,我書則傳。此訛濫之本源,而述遠之巨蠹也。至於記編同時,時同多詭,雖定、哀微辭,而世情利害。勛榮之家,雖庸夫而盡飾;迍敗之士,雖令德而嗤埋,吹霜煦露,寒暑筆端,此又同時之枉,可爲嘆息者也!故述遠則誣矯如彼,記近則回邪如此,析理居正,唯素心乎! 譯 若乃尊賢隱諱,固尼父之聖旨,蓋纖瑕不能玷瑾瑜也;奸慝懲戒,實良史之直筆,農夫見莠,其必鋤也:若斯之科,亦萬代一準焉。至於尋繁領雜之術,務信棄奇之要,明白頭訖之序,品酌事例之條,曉其大綱,則眾理可貫。然史之爲任,乃彌綸一代,負海內之責,而贏是非之尤。秉筆荷擔,莫此之勞。遷、固通矣,而歷詆後世。若任情失正,文其殆哉! 譯 贊曰: 譯 評 校①有電子本作﹁平二﹂。明弘治馮本作﹁年二﹂疑有誤。今據梅慶生第六次校定本改作﹁帝王﹂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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諸子第十七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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諸子者,入道見志之書。太上立德,其次立言。百姓之羣居,苦紛雜而莫顯;君子之處世,疾名德之不章。唯英才特達,則炳曜垂文,騰其姓氏,懸諸日月焉。昔風后、力牧、伊尹,咸其流也。篇述者,蓋上古遺語,而戰代所記者也。至鬻熊知道,而文王諮詢,餘文遺事,錄爲鬻子。子目肇始,莫先於茲。及伯陽識禮,而仲尼訪問,爰序道德,以冠百氏。然則鬻惟文友,李實孔師,聖賢並世,而經子異流矣。 譯 逮及七國力政,俊乂蜂起。孟軻膺儒以磬折,莊周述道以翱翔。墨翟執儉确之教,尹文課名實之符,野老治國於地利,騶子養政於天文,申商刀鋸以制理,鬼谷唇吻以策勛,尸佼兼總於雜術,青史曲綴於街談。承流而枝附者,不可勝算,並飛辯以馳術,饜祿而餘榮矣。 譯 暨於暴秦烈火,勢炎崑岡,而煙燎之毒,不及諸子。逮漢成留思,子政讎校,於是七略芬菲,九流鱗萃。殺青所編,百有八十餘家矣。迄至魏晉,作者間出,讕言兼存,璅語必錄,類聚而求,亦充箱照軫矣。 譯 然繁辭雖積,而本體易總,述道言治,枝條五經。其純粹者入矩,踳駁者出規。禮記·月令,取乎呂氏之紀;三年問喪,寫乎荀子之書:此純粹之類也。若乃湯之問棘,云蚊睫有雷霆之聲;惠施對梁王,云蝸角有伏屍之戰;列子有移山跨海之談,淮南有傾天折地之說,此踳駁之類也。是以世疾諸子,混洞虛誕。按歸藏之經,大明迂怪,乃稱羿斃十日,嫦娥奔月。殷湯如茲,況諸子乎! 譯 至如商韓,六虱五蠹,棄孝廢仁,轘藥之禍,非虛至也。公孫之白馬、孤犢,辭巧理拙,魏牟比之鴞鳥,非妄貶也。昔東平求諸子、史記,而漢朝不與。蓋以史記多兵謀,而諸子雜詭術也。然洽聞之士,宜撮綱要,覽華而食實,棄邪而采正,極睇參差,亦學家之壯觀也。 譯 研夫孟荀所述,理懿而辭雅;管、晏屬篇,事核而言練;列禦寇之書,氣偉而采奇;鄒子之說,心奢而辭壯;墨翟、隨巢,意顯而語質;尸佼尉繚,術通而文鈍;鶡冠綿綿,亟發深言;鬼谷眇眇,每環奧義;情辨以澤,文子擅其能;辭約而精,尹文得其要;慎到析密理之巧,韓非着博喻之富;呂氏鑒遠而體周,淮南泛采而文麗:斯則得百氏之華采,而辭氣之大略也。 譯 若夫陸賈新語,賈誼新書,揚雄法言,劉向說苑,王符潛夫,崔實政論,仲長昌言,杜夷幽求,或敘經典,或明政術,雖標論名,歸乎諸子。何者?博明萬事爲子,適辨一理爲論,彼皆蔓延雜說,故入諸子之流。 譯 夫自六國以前,去聖未遠,故能越世高談,自開戶牖。兩漢以後,體勢浸弱,雖明乎坦途,而類多依采,此遠近之漸變也。嗟夫!身與時舛,志共道申,標心於萬古之上,而送懷於千載之下,金石靡矣,聲其銷乎! 譯 贊曰: 譯 評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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論說第十八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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聖哲彝訓曰經,述經敘理曰論。論者,倫也;倫理無爽,則聖意不墜。昔仲尼微言,門人追記,故抑其經目,稱爲論語。蓋羣論立名,始於茲矣。自論語以前,經無﹁論﹂字。六韜二論,後人追題乎! 譯 詳觀論體,條流多品:陳政則與議說合契,釋經則與傳注參體,辨史則與贊評齊行,銓文則與敘引共紀。故議者宜言,說者說語,傳者轉師,注者主解,贊者明意,評者平理,序者次事,引者胤辭:八名區分,一揆宗論。論也者,彌綸羣言,而研精一理者也。 譯 是以莊周齊物,以論爲名;不韋春秋,六論昭列。至石渠論藝,白虎通講,述聖通經,論家之正體也。及班彪王命,嚴尤三將,敷述昭情,善入史體。魏之初霸,術兼名法。傅嘏、王粲,校練名理。迄至正始,務欲守文;何晏之徒,始盛玄論。於是聃周當路,與尼父爭途矣。詳觀蘭石之才性,仲宣之去伐,叔夜之辨聲,太初之本無,輔嗣之兩例,平叔之二論,並師心獨見,鋒穎精密,蓋論之英也。至如李康運命,同論衡而過之;陸機辨亡,效過秦而不及,然亦其美矣。 譯 次及宋岱、郭象,銳思於幾神之區;夷甫、裴頠,交辨於有無之域;並獨步當時,流聲後代。然滯有者,全繫於形用;貴無者,專守於寂寥。徒銳偏解,莫詣正理;動極神源,其般若之絕境乎?逮江左羣談,惟玄是務;雖有日新,而多抽前緒矣。至如張衡譏世,頗似俳說;孔融孝廉,但談嘲戲;曹植辨道,體同書抄。言不持正,論如其已。 譯 原夫論之爲體,所以辨正然否。窮於有數,究於無形,鑽堅求通,鉤深取極;乃百慮之筌蹄,萬事之權衡也。故其義貴圓通,辭忌枝碎,必使心與理合,彌縫莫見其隙;辭共心密,敵人不知所乘:斯其要也。是以論如析薪,貴能破理。斤利者,越理而橫斷;辭辨者,反義而取通;覽文雖巧,而檢跡知妄。唯君子能通天下之志,安可以曲論哉? 譯 若夫注釋爲詞,解散論體,雜文雖異,總會是同。若秦延君之注堯典,十餘萬字;朱文公之解尚書,三十萬言,所以通人惡煩,羞學章句。若毛公之訓詩,安國之傳書,鄭君之釋禮,王弼之解易,要約明暢,可爲式矣。 譯 說者,悅也;兌爲口舌,故言資悅懌;過悅必僞,故舜驚讒說。說之善者:伊尹以論味隆殷,太公以辨釣興周,及燭武行而紓鄭,端木出而存魯:亦其美也。 譯 暨戰國爭雄,辨士雲涌;從橫參謀,長短角勢;轉丸騁其巧辭,飛鉗伏其精術。一人之辨,重於九鼎之寶;三寸之舌,強於百萬之師。六印磊落以佩,五都隱賑而封。至漢定秦楚,辨士弭節。酈君既斃於齊鑊,蒯子幾入乎漢鼎;雖復陸賈籍甚,張釋傅會,杜欽文辨,樓護唇舌,頡頏萬乘之階,抵戲公卿之席,並順風以托勢,莫能逆波而溯洄矣。 譯 夫說貴撫會,弛張相隨,不專緩頰,亦在刀筆。范雎之言疑事,李斯之止逐客,並順情入機,動言中務,雖批逆鱗,而功成計合,此上書之善說也。至於鄒陽之說吳梁,喻巧而理至,故雖危而無咎矣;敬通之說鮑鄧,事緩而文繁,所以歷騁而罕遇也。 譯 凡說之樞要,必使時利而義貞,進有契於成務,退無阻於榮身。自非譎敵,則唯忠與信。披肝膽以獻主,飛文敏以濟辭,此說之本也。而陸氏直稱﹁說煒曄以譎誑﹂,何哉? 譯 贊曰: 譯 評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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詔策第十九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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皇帝御宇,其言也神。淵嘿黼扆,而響盈四表,其唯詔策乎!昔軒轅唐虞,同稱爲﹁命﹂。命之爲義,制性之本也。其在三代,事兼誥誓。誓以訓戎,誥以敷政,命喻自天,故授官錫胤。易之姤象:﹁后以施命誥四方。﹂誥命動民,若天下之有風矣。降及七國,並稱曰﹁令﹂。令者,使也。秦並天下,改命曰制。漢初定儀則,則命有四品:一曰策書,二曰制書,三曰詔書,四曰戒敕。敕戒州部,詔誥百官,制施赦命,策封王侯。策者,簡也。制者,裁也。詔者,告也。敕者,正也。 譯 詩云﹁畏此簡書﹂,易稱﹁君子以制數度﹂,禮稱﹁明神之詔﹂,書稱﹁敕天之命﹂,並本經典以立名目。遠詔近命,習秦制也。記稱﹁絲綸﹂,所以應接羣后。虞重納言,周貴喉舌,故兩漢詔誥,職在尚書。王言之大,動入史策,其出如綍,不反若汗。是以淮南有英才,武帝使相如視草;隴右多文士,光武加意於書辭:豈直取美當時,亦敬慎來葉矣。 譯 觀文景以前,詔體浮雜,武帝崇儒,選言弘奧。策封三王,文同訓典;勸戒淵雅,垂範後代。及制詔嚴助,即云:﹁厭承明廬﹂,蓋寵才之恩也。孝宣璽書,責博於陳遂,亦故舊之厚也。逮光武撥亂,留意斯文,而造次喜怒,時或偏濫。詔賜鄧禹,稱司徒爲堯;敕責侯霸,稱黃鉞一下。若斯之類,實乖憲章。暨明章崇學,雅詔間出。和安政弛,禮閣鮮才,每爲詔敕,假手外請。建安之末,文理代興,潘勖九錫,典雅逸羣。衞覬禪誥,符采炳耀,弗可加已。自魏晉誥策,職在中書。劉放張華,並管斯任,施令發號,洋洋盈耳。魏文帝下詔,辭義多偉。至於作威作福,其萬慮之一蔽乎!晉氏中興,唯明帝崇才,以溫嶠文清,故引入中書。自斯以後,體憲風流矣。 譯 夫王言崇秘,大觀在上,所以百辟其刑,萬邦作孚。故授官選賢,則義炳重離之輝;優文封策,則氣含風雨之潤;敕戒恆誥,則筆吐星漢之華;治戎燮伐,則聲有洊雷之威;眚災肆赦,則文有春露之滋;明罰敕法,則辭有秋霜之烈:此詔策之大略也。 譯 戒敕爲文,實詔之切者,周穆命郊父受敕憲,此其事也。魏武稱作敕戒,當指事而語,勿得依違,曉治要矣。及晉武敕戒,備告百官;敕都督以兵要,戒州牧以董司,警郡守以恤隱,勒牙門以御衞,有訓典焉。 譯 戒者,慎也,禹稱﹁戒之用休﹂。君父至尊,在三罔極。漢高祖之敕太子,東方朔之戒子,亦顧命之作也。及馬援以下,各貽家戒。班姬女戒,足稱母師矣。 譯 教者,效也,出言而民效也。契敷五教,故王侯稱教。昔鄭弘之守南陽,條教爲後所述,乃事緒明也;孔融之守北海,文教麗而罕施,乃治體乖也。若諸葛孔明之詳約,庾稚恭之明斷,並理得而辭中,教之善也。 譯 自教以下,則又有命。詩云﹁有命自天﹂,明命爲重也;周禮曰﹁師氏詔王﹂,明詔爲輕也。今詔重而命輕者,古今之變也。 譯 贊曰: 譯 評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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檄移第二十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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震雷始於曜電,出師先乎威聲。故觀電而懼雷壯,聽聲而懼兵威。兵先乎聲,其來已久。昔有虞始戒於國,夏后初誓于軍,殷誓軍門之外,周將交刃而誓之。故知帝世戒兵,三王誓師,宣訓我眾,未及敵人也。至周穆西征,祭公謀父稱﹁古有威讓之令,令有文告之辭﹂,即檄之本源也。及春秋征伐,自諸侯出,懼敵弗服,故兵出須名。振此威風,暴彼昏亂,劉獻公之所謂﹁告之以文辭,董之以武師﹂者也。齊桓征楚,詰苞茅之缺;晉厲伐秦,責箕郜之焚。管仲、呂相,奉辭先路,詳其意義,即今之檄文。暨乎戰國,始稱爲檄。檄者,皦也。宣露於外,皦然明白也。張儀檄楚,書以尺二,明白之文,或稱露布。露布者,蓋露板不封,播諸視聽也。 譯 夫兵以定亂,莫敢自專,天子親戎,則稱﹁恭行天罰﹂;諸侯御師,則云﹁肅將王誅﹂。故分閫推轂,奉辭伐罪,非唯致果爲毅,亦且厲辭爲武。使聲如衝風所擊,氣似欃槍所掃,奮其武怒,總其罪人,徵其惡稔之時,顯其貫盈之數,搖奸宄之膽,訂信慎之心,使百尺之沖,摧折於咫書;萬雉之城,顛墜於一檄者也。觀隗囂之檄亡新,布其三逆,文不雕飾,而意切事明,隴右文士,得檄之體矣!陳琳之檄豫州,壯有骨鯁;雖奸閹攜養,章實太甚,發丘摸金,誣過其虐,然抗辭書釁,皦然露骨,敢矣攖曹公之鋒,幸哉免袁黨之戮也。鍾會檄蜀,徵驗甚明;桓溫檄胡,觀釁尤切,並壯筆也。 譯 凡檄之大體,或述此休明,或敘彼苛虐。指天時,審人事,算強弱,角權勢,標蓍龜於前驗,懸鞶鑒於已然,雖本國信,實參兵詐。譎詭以馳旨,煒曄以騰說。凡此眾條,莫之或違者也。故其植義揚辭,務在剛健。插羽以示迅,不可使辭緩;露板以宣眾,不可使義隱。必事昭而理辨,氣盛而辭斷,此其要也。若曲趣密巧,無所取才矣。又州郡徵吏,亦稱爲檄,固明舉之義也。 譯 移者,易也,移風易俗,令往而民隨者也。相如之難蜀老,文曉而喻博,有移檄之骨焉。及劉歆之移太常,辭剛而義辨,文移之首也;陸機之移百官,言約而事顯,武移之要者也。故檄移爲用,事兼文武;其在金革,則逆黨用檄,順命資移;所以洗濯民心,堅同符契,意用小異,而體義大同,與檄參伍,故不重論也。 譯 贊曰: 譯 評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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校對中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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